第2章 频道切换，死路尽头的杀意！
他的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着那枚悬停在眉心前不足三厘米的弹头。
黄铜色的外壳，顶端微微泛着铅灰，弹体上螺旋状的膛线痕迹仿佛一道道死亡的刻印。
它高速旋转带来的动能，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凝固的扭曲波纹。
这是一件死亡的艺术品。
而他，是唯一的观众。
大脑在极致的震惊后，陷入了一片嘈杂的空白。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停止了跳动。
死了吗？
不，如果死了，就不会有这种清晰到可怕的感知。
季梧的眼球艰难地转动，掠过弹头，看向前方。
那个自称“饿狼”的男人，身体保持着前倾射击的姿态，脸上的肌肉因狰狞而扭曲，嘴巴张开，似乎正要发出一声残忍的狞笑。
从他枪口喷出的火焰，像一朵凝固的、橘红色的花，悬在半空，绚烂而致命。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灯，碎裂的玻璃碴，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在灯光下纤毫毕现的尘埃，都像被封印在琥珀里一样，纹丝不动。
这是一个绝对死寂的世界。
“冷静，季梧，冷静下来。”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那是属于他自己的理智在强行接管身体。
“恐慌是最低效的情绪。
分析你现在拥有的，思考你能做到的。
这是个谜题，一个关于……时间的谜题。”
作为图书管理员，他最擅长的就是从混乱的信息中梳理出秩序。
而眼下，他的人生变成了一道最离奇的难题。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了自己紧握的右手上。
那个古朴的、散发着微光的遥控器，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记得，在子弹射出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按下了那个标有暂停符号的按键。
然后，世界就变成了这样。
季梧的心脏，终于在静止的时空中，重新恢复了剧烈的跳动。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猜测，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尝试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动一动自己的食指。
动了！
虽然只是轻微的抽搐，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指尖与地面那粗糙冰冷的触感！
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死亡带来的恐惧！
他能动！
在这个万物静止的世界里，他，季梧，是唯一自由的变量！
他用手臂支撑着，一点点地，从冰冷的地面上坐了起来。
整个过程缓慢而艰难，每一下移动，他都死死盯着那枚悬停的子弹，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让时间重新流淌。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子弹依旧悬停，饿狼依旧狰狞，世界依旧死寂。
季梧终于确认，自己真的拥有了在静止时间中行动的能力。
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感让他几乎想要放声大笑，但他强行压制住了这种冲动。
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
他低头，仔细审视着手中的“神迹”——那个命运遥控器。
它并非现代工业的产物，外壳是一种非金非木的材质，触感温润，上面刻着繁复而古老的花纹。
除了那个正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暂停键外，还有几个按键。
频道切换、倒带、快进……其中，倒带和快进两个按键是灰色的，无论他怎么尝试按动，都毫无反应，仿佛功能尚未解锁。
唯有频道切换这个按键，和暂停一样，是亮着的。
频道切换？
季梧的眉头紧锁起来。
结合之前听到的“末日首播秀”，一个猜测浮现在心头。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场巨大的首播，那么这个功能，是否意味着……他可以切换到别的“首播间”去观看？
他的求生本能告诉他，必须立刻规划逃生路线。
时间虽然暂停了，但不可能永远暂停。
一旦恢复，他还是会死。
他迅速扫视整个图书馆大厅。
前门肯定不能走，那里太空旷了。
唯一的路线，就是穿过身后的书架迷宫，从员工通道绕到图书馆后门，然后逃进错综复杂的小巷。
计划在脑中瞬间成型。
但在动身之前，季梧那图书管理员特有的、深度多疑与探索癖再次占了上风。
他死死盯着那个频道切换按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不清楚敌人全部信息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是最大的愚蠢。
这个“饿狼”，真的是一个人吗？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颤抖的拇指，用力按下了那个标着频道切换的按键！
“滋——！”
一股难以言喻的撕裂感瞬间攫住了他的意识！
眼前的景象剧烈扭曲、拉伸，无数雪花点和乱码疯狂闪烁，仿佛一台老旧电视机在强制换台。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头痛欲裂。
在无数闪烁的、无法理解的画面中，他似乎瞥见了一抹诡异的红袍，和一个用油彩画出的、夸张的小丑笑脸，但那画面一闪即逝，快到让他以为是错觉。
下一秒，所有的混乱都消失了。
一个全新的、动态的画面，取代了静止的图书馆，呈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一段摇晃的、仿佛手持摄像机拍摄的视角。
他正“站”在图书馆对面的街角，能清晰地看到图书馆那在爆炸中破损的大门。
夜风呼啸，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和人类的惨叫，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末日的嘈杂与混乱。
而在这个“镜头”里，一辆破旧的厢式货车正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
两个男人靠在车身上，正不耐烦地抽着烟。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另一个则瘦得像根竹竿。
“妈的，饿狼这家伙怎么回事，拿本书要这么久？”
那个魁梧的壮汉狠狠地将烟头摔在地上，碾了碾，“再不出来，我们就自己进去了！
里面的肥羊还能跑了不成？”
“别急，奎哥。”
瘦竹竿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饿狼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喜欢玩弄猎物。
估计正享受着呢。
等他玩够了，把里面那个学生仔解决了，咱们进去把那些书，尤其是那些孤本古籍，全搬空！
这年头，知识可比黄金值钱多了！”
轰！
这段对话，如同九天惊雷，在季梧的意识中轰然炸响！
原来不是一个人……外面还有两个！
这是一张早就织好的网。
从他拿起那本《所罗门之钥》开始，结局就己经注定了“死亡”。
他设想的逃生路线，那个通往后门的小巷，此刻看来是多么的可笑！
只要他从后门出现，只会被这两个守在外围的暴徒当成新的靶子！
想跑，只会死得更快！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让季梧的身体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被彻底堵死了。
这里不是避难所，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三面合围的猎杀陷阱！
季梧的意识一片冰凉，他几乎是本能地，再次按下了频道切换。
熟悉的“滋滋”声后，撕裂感褪去。
他的视野，重新回到了那个绝对死寂的图书馆大厅。
悬停的弹头，凝固的火焰，还有“饿狼”那张狰狞的脸，一切都没有变。
但季梧的眼神，却彻底变了。
之前的震惊、恐惧、狂喜，此刻己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和从绝境深处滋生出的、疯狂的决断。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饿狼”那张静止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猎物看待猎手的恐惧，而是猎手审视猎物的平静。
逃不了……那就只能，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