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双腿从刚开始站半个时辰就打颤,到如今跟着队列走一下午也不觉得累,身上那点肉倒是没见长多少,骨头缝里反倒像是多了点力气。
三胖依旧是营里的"活宝",尤其擅长在伙夫那里"蹭吃蹭喝"。
他总说自己胖是因为"气量大",能容下更多粮食,这话被校尉听见,赏了他三记军棍,说他"容的不是粮食,是偷懒的心思"。
三胖挨了打,第二天照样凑到伙夫跟前,嬉皮笑脸地讨块锅巴,那股子韧劲,倒让我佩服。
张豁子的嘴还是漏风,可他练了手好本事——投石。
营里偶尔会比这个,找几块拳头大的石头,看谁扔得远。
张豁子一甩胳膊,石头能飞出老远,落地时能砸个小坑。
他说这是小时候在村里偷瓜,被看瓜的追,练出来的逃命本事,说着就咧开嘴笑,露出那豁了的牙,倒不丑,还挺实在。
孙老蔫还是不爱说话,可我渐渐发现,他懂的东西不少。
营里的弓箭,谁的弦松了,谁的箭头钝了,他摸一把就知道。
有次我的弓拉不开,他过来,手指在弓臂上敲了敲,又看了看弦,没说话,找了块布蘸了点油,在弓梢磨了磨,再递给我,居然就顺手多了。
我谢他,他也只是"嗯"一声,继续低头搓自己的麻绳。
这天操练完,刚回营房歇脚,就见营门口闹哄哄的,不少人围着看啥。
三胖最是爱凑热闹,一骨碌爬起来:"走,看看去,说不定是又来新人了?
"我和张豁子、孙老蔫也跟着过去,挤开人群一看,原来是辆马车,车上装着几个大木箱子,箱子上盖着帆布,看不清里头是啥。
旁边站着两个穿着体面的随从,腰里佩着刀,看着不像普通兵卒。
"这是啥稀罕物?
"三胖踮着脚,脖子伸得跟鹅似的。
旁边一个老兵啐了口唾沫:"瞅那样子,八成是王爷赏下来的好东西,说不定是新造的兵器?
"正说着,就见那络腮胡校尉陪着个穿着青布袍的中年人过来,那中年人看着文质彬彬,手里还拿着个账本似的东西,对着箱子点了点,又跟校尉说了几句。
校尉连连点头,挥手叫了几个力气大的兵卒,让他们把箱子搬到旁边的小库房里,还特意吩咐:"看好了,没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这下更勾起了大伙儿的好奇心。
等那中年人走了,校尉也离开了,围着的人还没散,七嘴八舌地猜。
"我瞅着箱子不轻,会不会是银子?
""扯吧你,赏银子哪用得着这么神秘?
""那就是兵器!
准是新造的弩箭,听说王爷最近让人造了些厉害家伙。
"张豁子摸着下巴,漏着风说:"我看不像,兵器哪用盖这么严实?
"三胖突然压低声音,凑到我们跟前:"你们说,会不会是......吃的?
"我和张豁子都笑了,孙老蔫也嘴角动了动,像是被逗乐了。
三胖却一本正经:"你们别笑啊,上次王爷赏了营里几坛好酒,不也是这么神神秘秘的?
"正说着,库房那边传来动静,原来是校尉让人搬了个小箱子出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些巴掌大的铁片子,看着挺薄,边缘还带着点弧度。
校尉拿起一片,对着太阳看了看,又递给旁边的兵卒:"拿去,让弟兄们分分,操练的时候戴上。
"兵卒们传着看,我也凑过去拿了一片,冰凉冰凉的,边缘打磨得挺光滑。
"这是啥?
"有人问。
校尉没好气地说:"护心镜!
虽然小点,总比挨一下实打实的强。
都给老子收好了,操练的时候戴上,丢了的军棍伺候!
"大伙儿这才明白,原来是护具。
虽然不大,可也是个新鲜物件,不少人赶紧往自己怀里揣,脸上带着点稀罕劲儿。
我也小心地收起来,心想这玩意儿虽小,说不定真能救命。
回营房的路上,三胖摸着怀里的护心镜,嘿嘿首笑:"咱王爷就是不一样,知道心疼弟兄们。
我看啊,跟着这样的主子,错不了。
"张豁子也点头:"可不是嘛,以前在别的营里,别说护心镜了,能吃饱就不错了。
"孙老蔫没说话,可我看他走路的步子,好像比平时轻快了点。
晚上躺在干草堆上,我摸着那片冰凉的护心镜,心里头琢磨着。
这燕王朱棣,我还没见过真人,只听营里人说,他是当今圣上的西儿子,骁勇善战,跟着太祖皇帝打过不少仗。
以前总觉得这些王爷贵人离自己老远,可这护心镜一到手,倒像是离得近了点。
不管怎么说,有这玩意儿护身,总是好的。
我把护心镜小心地塞进贴身的衣服里,贴身的地方被冰得一凉,可心里头却暖暖的。
明天还要接着操练,说不定,就能见到这位燕王殿下了。
这么想着,我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好像真的见到了一位穿着铠甲的将军,正对着我们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