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日。烟雨朦胧,画舫如织。临江最大的酒楼“天下第一鲜”里,
说书先生正讲到当朝天子萧玄景的烦心事。“话说那北境蛮人又犯边关,朝廷粮草告急,
户部尚书急得是抓耳挠腮,就差把官帽当了换钱粮!可国库里,
那是耗子进去都得含着泪出来啊!”满堂哄笑。角落里,一个身着素白锦衣的女子,
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水晶虾饺。她眉眼如画,气质清冷,仿佛这周遭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她就是这家酒楼,乃至这江南一半产业的幕后东家,沈扶月。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只知道三年前她带着一笔巨额财富来到江南,短短三年,
便以雷霆手段成了富可敌国的“沈半城”。“掌柜的,”她轻启朱唇,声音清越,
“今日的账目,让他们核对三遍再送来。”“是,东家。”一旁侍立的掌柜恭敬地躬身。
就在这时,酒楼外一阵骚动。一队禁军甲士推开食客,清出一条道来。紧接着,
一个身着明黄便服,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憔悴和阴郁的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抹素白的身影上。沈扶月剥虾的动作微微一顿,
随即若无其事地将虾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仿佛那走进来的不是九五之尊,
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都下去。”萧玄景挥退了所有人,偌大的酒楼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一步步走近,站定在她桌前,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AKA的颤抖。“扶月,三年了。
”沈扶月终于抬眸,清冷的目光对上他复杂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疏离的笑。“这位客官,
我们认识吗?”萧玄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以为自己能从容面对,可她一句轻飘飘的话,
就轻易击溃了他所有的伪装。三年前,坤宁宫。他也是这样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冰冷与决绝。
“沈扶月,你善妒成性,不配为后。朕今日便废了你,念在旧情,许你带嫁妆离宫,
好自为之。”她当时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陛下,
此话当真?”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她笑了。“谢陛下恩典。”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
命人将她当年十里红妆抬进宫的所有嫁妆,一件不留,全部打包。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田产地契,商铺凭证……甚至连她宫里一盆品相极佳的兰花,都一并搬走。
整个皇宫都看了一场天大的笑话。一个被废的皇后,竟像抄家一样搬空了自己的嫁宫。
他当时只觉得她是在赌气,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他甚至有些快意,
因为他终于压下了这个功高盖主的大将军之女,扶持了自己心爱的解语花柳如烟为后。
可他万万没想到。沈扶月带走的,不止是财富。更是大半个萧氏江山的经济命脉。
她父亲南征北战,朝廷的赏赐,她母亲的陪嫁,沈家几代人积攒的财富,全都成了她的嫁妆。
那些田产,是王朝最肥沃的粮仓。那些商铺,控制着全国的盐铁茶丝。她离宫的第一年,
国库收入锐减三成。第二年,江南大旱,朝廷无粮赈灾,饿桴遍野。第三年,北境来犯,
军饷都发不出来。而她沈扶月,却在江南活成了传奇。她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万家生佛。
她的商队,富甲天下,日进斗金。他终于明白,他废掉的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
他亲手推开的,是能稳固他江山的国之基石。“扶月……”萧玄景的声音艰涩,“国库空虚,
北境危急,朕需要你。”沈扶月慢悠悠地擦了擦手,拿起账本翻看着,头也不抬。
“陛下说笑了。我一介商贾,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如何能帮陛下?”“你的粮食!你的钱!
”萧玄景有些失控,“只要你肯捐出粮草,助大军度过难关,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哦?”沈扶月终于放下账本,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什么都可以?”“君无戏言。
”沈扶月笑了,那笑容明艳动人,却冰冷刺骨。“好啊。我的要求很简单。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点在桌面上。“我要你现在的新皇后,柳如烟,
亲自到我这‘天下第一鲜’的门口,跪上三天三夜。”“你!”萧玄景勃然大怒,
一掌拍在桌上,上好的梨花木桌瞬间四分五裂。“沈扶月,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扶月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嘲讽不加掩饰。“陛下,
这就叫得寸进尺了?”“三年前,你废我后位,将我沈家颜面踩在脚下,扶那个贱婢上位时,
怎么不说得寸进尺?”“你为了她,污我善妒,害我兄长被罢官,夺我沈家兵权时,
怎么不说得寸进尺?”“如今,国库空了,军队乱了,打不过人了,就想起我沈扶月了?
”她一步步逼近,萧玄景竟被她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萧玄景,你听好了。
”“我沈扶月的东西,要么我自己不要,要么,谁也抢不走。”“想让我帮忙?
”她冷笑一声,“可以。让柳如烟来跪。或者,你把从我这拿走的东西,加倍还回来。
”“你那空空如也的国库,还得起吗?”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楼梯。“掌柜的,
送客。桌子坏了,记在账上,派人去京城找户部尚书要钱。”萧玄景站在一地狼藉中,
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脸上青白交加。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可偏偏,
他连发作的底气都没有。第2章 昔日之辱夜深人静。沈扶月坐在梳妆台前,
侍女青禾正为她卸下发簪。铜镜中的女子,容颜依旧,眼神却比三年前深沉了太多。“小姐,
您今天真是太解气了!”青禾一边梳理着她的长发,一边兴奋地说,“您是没瞧见,
那皇帝老儿的脸都绿了!活该!”沈扶月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笑了笑。解气吗?或许吧。
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这条路,从三年前她被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思绪飘回三年前那个阴冷的秋日。坤宁宫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萧玄景带着柳如烟,
当着满宫奴才的面,宣读了废后诏书。诏书上的罪名,条条都指向“善妒”。
说她阻挠皇帝亲近妃嫔,说她苛待有孕的宫人,甚至说她意图谋害柳如烟。每一条,
都是欲加之罪。她沈扶月,是将门虎女,自小学习的是治国安邦之道,
不屑于后宫争宠的伎俩。她之所以管理后宫,不过是履行皇后的职责。可这份职责,
在萧玄景眼里,成了嫉妒的枷锁。“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柳如烟依偎在萧玄景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您就饶了姐姐这一次吧,
她只是太爱您了。”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明明是她自己摔倒,却赖在她身上。
明明是她买通太医,谎称有孕又“不慎流产”,却成了她沈扶月谋害皇嗣的罪证。
萧玄景心疼地搂着柳如烟,看向她的眼神,只有厌恶和冰冷。“够了,扶月。
朕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如烟善良,不与你计较,但你不能一再挑战朕的底线。”那一刻,
沈扶月的心,彻底死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自己倾心相付的夫君,为了另一个女人,
将她和她身后的家族,推向深渊。她没有争辩,因为她知道,没用。
当一个男人不爱你的时候,你连呼吸都是错的。“好。”她只说了一个字。然后,
她挺直了脊梁,环视着殿内所有幸灾乐祸、或是怜悯同情的目光。“来人。”她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本宫所有的嫁妆,悉数打包,一件不留。”此言一出,
满场皆惊。连萧玄景都愣住了。“沈扶月,你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沈扶月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陛下不是说,念在旧情,许我带嫁妆离宫吗?
臣妾,谢陛下隆恩。”她带来的嫁妆有多少,萧玄景或许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但他知道,
那是一笔天文数字。沈家世代将门,功勋卓著,皇帝的赏赐流水一样地来。沈扶月的母亲,
更是前朝的豪富之女,嫁妆丰厚。这两笔财富加在一起,几乎相当于国库数年的收入。
“你……”萧玄景想阻止,却找不到理由。话是他自己说的。君无戏言。于是,
整个皇宫都看到了滑稽而又震撼的一幕。从坤宁宫到宫门口,宫女太监们排着长队,
抬着一个个沉重的箱子。金银器皿,珠宝首饰,绫罗绸缎,古玩字画……这些都还只是小头。
真正的大头,是那些压在箱底的田契、地契、商铺凭证,
还有一叠厚厚的、来自朝中各大官员的借据。那是沈家在他们落魄时施以援手,
他们亲笔写下的借据。这些人,如今大多身居高位。柳如烟的脸都白了。她没想到,
沈扶ayet竟然会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她拉了拉萧玄景的衣袖,小声说:“陛下,
这……这不合规矩……”萧玄景能怎么办?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那些本该属于“皇家”的财富,被沈扶月一件件地带走。他以为,她只是在耍小性子,
离了皇宫,一个弱女子能翻出什么浪来?那些田产商铺,没了皇家的庇护,
很快就会被地方豪强吞并。他错了。错得离谱。沈扶月离宫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在京城门口,她遇到了前来送行的兄长,沈家大将军沈扶风。沈扶风看着妹妹落魄的样子,
虎目含泪。“妹妹,跟哥回家。”沈扶月却摇了摇头。她将一枚兵符和一封信交到兄长手中。
“哥,替我守好北境。这京城,暂时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信里的安排,你看过便知。
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南下,去了江南。
那个大萧王朝最富庶,也最远离权力中心的地方。“小姐,您在想什么?
”青禾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沈扶月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是江南水乡的宁静夜色。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此刻恐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萧玄景,
你以为我沈扶月是靠着你的恩宠才能活吗?你错了。我沈扶月,从来只靠自己。
你给我的羞辱,我会让你用整个江山来偿还。“青禾。”“奴婢在。”“放出消息去,
就说我手里的粮食,只换真金白银。价高者得。”“啊?”青禾一愣,“小姐,
我们不等皇帝的答复了吗?”沈扶月冷笑:“等他?他要是舍得让柳如烟来跪,那才有鬼了。
”“与其等他,不如让那些北境的将士们,自己想办法来求我。”她要让萧玄景知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不在乎的将士,她来在乎。他掌控不了的人心,她来掌控。这盘棋,
才刚刚开始。第3章 柳皇后的选择京城,皇宫。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如冰。
萧玄景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身前的桌案,已经换了一张新的。
下面跪着的是刚刚从江南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心腹太监,李德全。“她……她当真这么说?
”萧玄景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回……回陛下,沈……沈老板,一字不差。
”李德全吓得魂不附体,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不敢说,沈扶月当时的神态有多轻蔑,
那句“你那空空如也的国库,还得起吗”,简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天子的脸上。
“混账!”萧玄景猛地将一方砚台砸在地上,墨汁四溅,“她好大的胆子!她以为她是谁?
一个废后,一个商贾,竟敢要挟朕!”他怒不可遏,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让柳如烟去江南跪三天三夜?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柳如烟是他的皇后,是***,
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让她去给一个废后下跪,他这个皇帝的脸往哪搁?天下人会如何看他?
可是……北境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就摆在案头。蛮人铁骑已经攻破三座城池,守军缺衣少食,
士气低落,再无粮草支援,恐怕整个北境防线都要崩溃。到时候,蛮人长驱直入,兵临城下,
他这个皇帝,就成了亡国之君。一边是帝王的尊严和心爱的女人。
一边是江山社稷和万千黎民。这道选择题,让他焦头烂额。“陛下,息怒。
”柳如烟端着一碗参汤,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为那等人生气,
不值得。”她遣退了所有下人,走到萧玄景身后,温柔地为他揉着太阳穴。“陛下,
沈姐姐也只是一时气话,您别放在心上。想来她也是爱之深,责之切。”萧玄景叹了口气,
抓住她的手,面露疲惫。“如烟,你总是这么善良。”他看着柳如烟这张温柔似水的脸,
心中稍感慰藉。这才是他想要的皇后,一个能理解他、安慰他,而不是像沈扶月那样,
永远强势,永远让他感到压力的女人。“可是,国事艰难,朕……”“陛下,
”柳如烟打断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臣妾倒有一计。”“哦?你说。
”“沈扶月她要钱要粮,无非是想拿捏朝廷。可她一个商贾,就算富可敌国,
难道还能跟朝廷对抗不成?”柳如烟的声音低了下来,“陛下,您忘了,她沈家最大的依仗,
大将军沈扶风,还在北境呢。只要您下一道旨意,说沈扶月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再将沈扶风召回京城问罪……”萧玄景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不行。
沈扶风在军中威望太高,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况且,沈家军……只认沈家人。
”这也是他最忌惮的地方。沈家军,名为大萧的军队,实际上却是沈家的私兵。
这也是他当初急于打压沈家的重要原因。“那……那臣妾愿意为了陛下,为了大萧,
去江南走一趟!”柳如烟突然跪了下来,泪眼婆娑,“只要能解陛下的燃眉之急,
臣妾受一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只是***下跪,有损国体,
臣妾怕……”她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让萧玄景自己去想。萧玄景心中一动,扶起她,
感动地说:“好皇后,朕就知道,你最是深明大义。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你受那等委屈。
”他的脑中飞快地盘算起来。让柳如烟去,是必须的。这是姿态。但是,不能跪。
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以“恩威并施”。他就不信,
沈扶月真的敢对当朝皇后动手。只要柳如烟到了江南,当着天下人的面,
代表朝廷去“求”粮,沈扶月若是不给,那就是不忠不义,冒天下之大不韪。到时候,
他再治她的罪,就名正言顺了。“好!”萧玄景下定决心,“如烟,你准备一下,
三日后启程南下。朕会派御林军护送,给你皇后的仪仗。记住,你是皇后,代表的是朕,
是整个大萧。不必卑躬屈膝,只需告诉她,家国大义面前,个人恩怨,不值一提!”“臣妾,
遵旨。”柳如烟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沈扶月,你不是要我跪吗?我偏不跪。
我还要以皇后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去,让你这个废后,颜面扫地!我倒要看看,到时候,
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与此同时,江南。沈扶月也收到了京城传来的密报。“哦?
他让柳如烟来了?”她看着手里的信,轻笑出声,“还给了全套皇后仪仗?
”青禾有些担心:“小姐,这皇帝是想用势压人啊!皇后亲临,您若是不给面子,
怕是会落人口实。”“面子?”沈扶月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的面子,
三年前就被他们踩在脚底了。现在还谈什么面子?”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繁华的街道。“他想玩阳谋,那我就陪他玩。”她对青禾吩咐道:“去,
把消息散出去。就说当朝皇后,感念我当年在宫中对她的‘照顾’,不远千里,
亲自来江南向我‘请安’。”“再传,我沈扶月感念皇后仁德,决定在皇后抵达之日,
开仓放粮,半价出售,让江南百姓,都沾沾皇后的‘福气’。”青禾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
“小姐,您这招太高了!”这一手,直接把柳如烟架在了火上烤。
她是以皇后身份来“施压”的,结果被沈扶月说成是来“请安”的,辈分先矮了一头。
沈扶月借她的名义卖粮,百姓得了实惠,只会感谢沈扶月和“仁德”的柳皇后。到时候,
柳如烟要是敢摆架子,敢不让沈扶月卖粮,那就是和全江南的百姓作对!“萧玄景,柳如烟,
你们给我设局?”“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请君入瓮!”沈扶月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她已经布好了网,就等着那只自以为是的金丝雀,一头撞进来了。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4章 皇后的仪仗三日后。江南官道上,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明黄的旗帜迎风招展,前有御林军开道,后有宫女太监簇拥。正中央,是一顶八抬大轿,
金顶华盖,珠帘玉坠,尽显皇家气派。正是皇后柳如烟的仪仗。柳如烟坐在轿中,
听着外面百姓的议论声,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尊贵的女主人。沈扶月?
不过是一个被赶出宫的弃妇罢了。“皇后娘娘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官道两旁,乌泱泱跪了一片地方官员和普通百姓。
柳如烟掀开轿帘一角,满意地看着这番景象。可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百姓,
看她的眼神,除了敬畏,似乎还多了一丝……感激和期待?“听说了吗?
皇后娘娘是特地来感谢沈老板的!”“是啊是啊,还说要给咱们江南百姓带来福气呢!
”“沈老板说了,等皇后娘娘一到,就半价卖粮!咱们可算有救了!”百姓的议论声不大,
却清晰地传进柳如烟的耳朵里。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感谢沈扶月?给她请安?
这是谁传出去的鬼话!她猛地放下轿帘,脸色铁青。“怎么回事!
”她厉声质问身边的贴身宫女。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娘娘……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
这几天,城里到处都是这么传的。”“沈扶月!”柳如烟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好一个先发制人!还没见面,就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把她捧得高高的,让她下不来台。
她要是敢发作,否认这些传言,那就是不顾百姓死活,自己打自己的脸。她要是不发作,
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来“请安”,来“送福气”的。“岂有此理!”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
队伍行至城门口,却被拦了下来。拦路的不是官兵,而是一群衣着光鲜的商贾,为首的,
正是“天下第一鲜”的掌柜。掌柜的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清茶。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掌柜跪下行礼,“我家东家说了,皇后娘娘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特备薄茶一杯,为您接风洗尘。”柳如烟坐在轿子里,没有动。她知道,
这是沈扶月在试探她。她要是下了轿,接了这杯茶,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客,沈扶月是主。
她要是不下轿,就是不给面子,显得她这个皇后小家子气。
轿外的御林军统领低声请示:“娘娘?”柳如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她缓缓掀开轿帘,露出一个端庄得体的笑容。“沈老板有心了。本宫,心领了。
”她没有下轿,只是示意身边的宫女去接那杯茶。掌柜却像是没听懂一样,依旧高举着托盘,
朗声道:“我家东家说了,这杯茶,必须由娘娘亲手接了,才算有诚意。也才能代表,
您确实是来为江南百姓祈福的。”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是啊,皇后娘娘,
您就接了吧!”“接了茶,咱们就能买平价粮了!”百姓的声音,像一把把尖刀,
刺向柳如烟。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围观的猴子,进退两难。接,丢的是她皇后的脸。不接,
丢的是朝廷的民心。沈扶月,你好狠!柳如烟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僵持了许久,
她终于还是妥协了。再僵持下去,难看的只会是自己。她扶着宫女的手,走下轿子。
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她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好茶。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娘娘谬赞。”掌柜笑呵呵地站起身,
“我家东家在府上备下薄宴,恭候娘娘大驾。”柳如烟看着掌柜那张笑脸,恨不得撕碎了他。
她知道,沈扶月的府邸,就是龙潭虎穴。但她已经没有退路。“带路吧。”沈府,
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但府内却清幽雅致,别有洞天。柳如烟一路走来,
看着这府里的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心中嫉妒的火焰越烧越旺。这些,本该都是她的!
沈扶月被废后,这些东西就该充入国库,最后落到她手里才对!终于,在花园的水榭中,
她见到了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沈扶月正坐着喂鱼,一身家常便服,云淡风轻。
看到她来,连身都未起,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
”这敷衍的态度,彻底点燃了柳如烟的怒火。她挥退左右,死死地盯着沈扶月。“沈扶月,
你少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你以为你搞这些小动作,就能让本宫屈服吗?”沈扶月笑了,
放下鱼食,用丝帕擦了擦手。“皇后娘娘,此话怎讲?我不过是尽地主之谊,
怎么就成了小动作?”她站起身,走到柳如烟面前,比她高了半个头,气势上完全碾压。
“倒是娘娘您,不好好在京城待着,跑到我这小地方来,所为何事啊?”“你!
”柳如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明人不说暗话。”沈扶ayet收起笑容,眼神变得锐利,
“萧玄景让你来的目的,我一清二楚。”“想要粮,可以。跪下。”“你做梦!
”柳如烟尖叫道,“我是皇后!你一个废后,凭什么让我跪!
”“就凭……”沈扶月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当年是怎么爬上龙床,怎么诬陷我,怎么害死那个为你假孕的太医的,我一清二楚。
”柳如烟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你……你怎么会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扶月直起身,怜悯地看着她,
“柳如烟,你真以为,我沈扶月是那么好算计的?”“我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
立刻,给我跪下。我心情好了,或许会施舍一点粮食给你的皇帝陛下。”“二,
你现在就滚回京城。然后,这些年你做的所有肮脏事,都会变成说书先生嘴里的新段子,
传遍大江南北。”“你选吧。”柳如烟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看着沈扶月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个女人,是魔鬼!
第5章 皇帝的“惊喜”柳如烟最终没有跪。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在沈扶月那压倒性的气势和致命的威胁面前,她所有的骄傲和算计都碎成了齑粉。她不敢赌。
她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和未来去赌沈扶月是不是在吓唬她。当晚,柳皇后“偶感风寒,
身体不适”,连夜搬出了沈府,住进了地方官府准备的行馆。第二天,
她就以“水土不服”为由,启程返回京城。来时有多风光,走时就有多狼狈。
江南的百姓没等到皇后娘娘的福气,反而听说了皇后被“气走”的消息。一时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沈老板不识抬举,连皇后的面子都不给。但更多的人,却是指责皇后没有诚意,
名为祈福,实为游山玩水,一遇挫折就撂挑子走人。而沈扶月,则在柳如烟走后,
象征性地开了三天粮仓。不过,不再是半价,而是八折。即便如此,百姓们依旧感恩戴德,
将“沈善人”的名声推向了顶峰。“小姐,您真是神机妙算!
”青禾兴奋地禀报着外面的情况,“现在全城都在骂那个柳皇后,说她虚情假意呢!
”沈扶月正在看账本,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这才哪到哪。”柳如烟这颗棋子,已经废了。
接下来,就该轮到萧玄景了。她倒要看看,这位天子,还有什么招数。此刻的京城,
萧玄景正准备给沈扶月一个“惊喜”。他知道柳如烟此去必然会受挫,
但他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这让他对沈扶月的恨意和忌惮,又深了一层。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计划。一个能兵不血刃,
就让沈扶月乖乖交出一切的计划。他召来了工部尚书。“朕要给你一个秘密任务。
”萧玄景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朕要你在江南,为废后沈氏,建一座行宫。”“记住,
要快,要好。规格,就比照当年的坤宁宫。不,要比坤宁宫更好,更奢华!”“所有用度,
都从内帑出。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朕对她,旧情难忘!”工部尚书大惊失色:“陛下,
这……这于理不合啊!废后……怎能有如此待遇?”“朕说合,就合!
”萧玄景不容置疑地说,“你只管去办。办好了,朕重重有赏!”他相信,
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这种攻势。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皇帝,
为了一个被他亲手废掉的女人,不惜耗费巨资,为她修建宫殿,这是何等的深情?
何等的荣耀?天下人会怎么看?只会说他念旧情,重情义。沈扶月呢?她再铁石心肠,
面对这份“惊喜”,也该融化了吧?只要她心一软,回心转意,那她的钱,她的粮,
不就都是他的了?萧玄景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沈扶月感动得热泪盈眶,
扑进他怀里的场景。于是,一道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南。随之而来的,
是上百名顶尖的工匠和无数珍贵的建材。江南的官员接到圣旨,都懵了。给废后建行宫?
还是比坤宁宫还豪华的行宫?这是什么操作?但皇命难违,他们只能照办。很快,
沈府的对面,一块风水宝地被圈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开工了。消息传开,整个江南都炸了锅。
“听说了吗?皇上要给沈老板建宫殿!”“我的天,这是要复位的节奏啊!”“我就说嘛,
沈老板这样的奇女子,皇上怎么可能真的忘了她!”一时间,舆论风向大变。
之前还在骂柳皇后的人,现在都开始羡慕起沈扶月来。废后又如何?能让皇帝如此大费周章,
这份恩宠,比当皇后还风光!青禾也急匆匆地跑来禀报。“小姐,不好了!
皇上……皇上在咱们对面给您盖房子呢!”沈扶月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闻言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了一朵开得正盛的牡丹。她看着那片空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
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萧玄景啊萧玄景,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小姐,
您还笑得出来!”青禾急得直跺脚,“他这是想用糖衣炮弹腐蚀您啊!还想用舆论逼您就范!
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您要跟皇上和好了!”“和好?”沈扶月将剪刀放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他想得美。”她走到窗前,看着那些忙碌的工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想送我一份大礼,我哪有不收的道理?”“青禾,你去,传我的话。”“就说,
皇上深情厚谊,我沈扶月感激涕零。但这行宫,乃是皇家恩典,一草一木都不能马虎。
”“从明天起,我亲自监工。”“设计图纸,我来画。建筑材料,我来选。工匠手艺,
我来把关。”她顿了顿,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务必要把这座行宫,
建成天下第一的销金窟。”“反正,花的是他萧玄景的钱。”萧玄景想用钱来收买她的人,
感动她的心?那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不是钱多吗?她就帮他花。
花到他肉痛,花到他国库见底,花到他悔不当初!这个“惊喜”,她收下了。而且,
她还要把它变成一个更大的“惊喜”,还给萧玄景。
第6章 天下第一销金窟沈扶月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青禾和一众账房先生,
出现在了工地上。工部派来的官员和工匠们见到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草民奴才参见沈老板。”“诸位免礼。”沈扶月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那张初步的设计图纸。“太小家子气了。”她毫不客气地评价道,“陛下说,
要比坤alin宫更奢华。你们这个,连坤宁宫的厕所都不如。
”工部官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这可是宫里最好的设计师画的图,怎么就成厕所了?
沈扶月也不理他,直接铺开一张白纸,提起笔,刷刷点点,很快一幅新的草图就跃然纸上。
“地基,给我挖深三尺,全部用江南特产的青金石铺就。冬暖夏凉,百年不腐。”“梁柱,
用千年金丝楠木,上面要雕刻百鸟朝凤图。记住,是凤,不是凰。”“墙体,
用东海运来的夜明珠磨成粉,混在涂料里。晚上不用点灯,都能亮如白昼。”“窗户,
用西域进贡的水晶,要一整块,不能有拼接。”“花园里,要建一座活水温泉,
池底铺满暖玉。假山,要用太湖石,从湖底捞最奇特的。
”“还有……”沈扶月一条条地说下去,每说一条,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哪里是在建行宫?这分明是在用黄金堆房子!工部官员颤抖着声音说:“沈……沈老板,
这……这些材料,别说江南,就是倾尽全国之力,也……也未必能凑齐啊!
而且这花费……”“花费不用你操心。”沈扶月打断他,“陛下说了,内帑出钱。
你们只管去找,找不到,我来想办法。但是,钱,必须从京城拨。”她看向自己的账房先生。
“算一下,按照我的要求,第一笔款项,需要多少。”账房先生飞快地拨着算盘,片刻后,
报出一个数字。“回东家,初步估算,光是备料,至少需要……五百万两白银。
”“嘶——”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五百万两!这差不多是国库一年的收入了!
这还只是备料!工部官员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沈老板,这……这万万不可啊!
陛下会杀了我的!”“他敢?”沈扶月冷笑一声,“这是他自己许诺的。
你们把我的图纸和预算,原封不动地送回京城。就说,这是我为陛下‘省钱’后,
最朴素的方案了。”“他要是嫌贵,可以不建。那天下人就会知道,他这个皇帝,
是如何言而无信,虚情假意的。”官员们面面相觑,欲哭无泪。这哪是建行宫,
这分明是送了他们一条通往地狱的单程路啊!消息连同图纸和预算,
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京城。萧玄景看到那份预算清单时,眼前一黑,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
“五百万两?!”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她怎么不去抢!
”他以为自己是在用温情攻势,结果沈扶月直接把他当成了冤大头!
而且还是个不能反悔的冤大头!他气得在御书房里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可砸完之后,
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被架住了。建行宫的圣旨已经下了,天下皆知。现在停工,
或者缩减预算,就等于向天下人承认,他这个皇帝,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不但泡妞失败,
还显得特别抠门。这对他的帝王威严,是巨大的打击。可要是建……五百万两,只是第一笔。
照沈扶月这个搞法,把整个国库填进去都不够!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陛下,息怒。”柳如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沈姐姐她……她也许只是在跟您赌气。
”萧玄景现在听到“沈姐姐”三个字就头疼。他烦躁地挥挥手:“你懂什么!
”柳如烟的脸色一白,不敢再说话。她心里也恨得要死。她当皇后这么久,
萧玄景都没舍得为她花这么多钱。现在为了一个废后,竟然要掏空国库?萧玄景来回踱步,
最终,他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让他心在滴血的决定。“给!让她建!”“告诉工部,
朕的内帑不够,让他们从……从户部先挪用!”他想好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只要能把沈扶月哄回来,这点钱,早晚能从她身上赚回来!他就不信,他堂堂天子,
还玩不过一个女人!户部尚书接到旨意的时候,当场就哭了。国库本来就空了,
现在还要挪钱去给废后盖豪宅?这是什么世道啊!但他不敢抗旨,只能哭丧着脸,
四处去凑钱。第一笔五百万两银子,浩浩荡荡地运往江南。
沈扶月看着那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笑得眉眼弯弯。“很好。”“告诉工匠们,
给我往死里造。”“材料要用最好的,工钱给双倍。但是,工期,要给我放慢。”“啊?
”青禾不解,“小姐,为什么要放慢?”“因为……”沈扶月敲了敲桌子,“这座行宫,
永远也建不完。”只要行宫还在建,萧玄景的钱,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向江南。流向那些工匠,
那些材料商,最终,再通过她的产业,流回她的口袋里。她这是在用皇帝的钱,
发展自己的经济,同时,还掏空了他的国库。一石三鸟。萧玄景想用钱砸晕她?
她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资本运作。这场游戏,她奉陪到底。就看谁,先撑不住。
第7章 绝境与选择时间一天天过去。江南的行宫,成了一个无底洞,
疯狂地吞噬着大萧的国库。今天说金丝楠木不够粗,要从更远的深山老林里运。
明天说东海夜明珠不够亮,要派船队出海去寻。后天又说西域水晶有瑕疵,得加钱换更好的。
每一笔开销,都像一把刀,插在萧玄景的心口上。户部的银子早就被掏空了,
他只能不断地动用自己的内帑。他那些年积攒下来的小金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水。
而朝堂之上,也是一片乌烟瘴气。柳皇后的父亲,丞相柳传宗,趁机安插亲信,打压异己。
朝中正直的大臣,要么被排挤,要么被罢官。整个朝廷,几乎成了柳家的一言堂。
更糟糕的是,北境的战事,越来越吃紧。沈扶风虽然骁勇,但缺粮少饷,兵士们怨声载道,
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小规模的哗变。蛮人趁机发动猛攻,北境防线岌岌可危。
萧玄景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雪片一样的告急文书,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的船长,四处都是漏洞,他却一个都堵不上。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