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沪上的晨雾带着黄浦江的腥气与煤烟味,黏腻地裹挟着电车叮当和报童的吆喝。
玄霄一身半旧的青布道袍,站在巡捕房刑事科熟悉的灰砖小楼前,恍如隔世。四年山居,
红尘喧嚣扑面而来,竟有些许不适。他是来拜访老周,那位曾帮他递过辞呈的老巡捕,
顺便处理掉观里积攒的一些山货,换些盐米钱。刚踏进院子,
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和慌乱气氛便攫住了他。穿着制服的巡捕们脚步匆匆,面色惊惶,
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瞥向验尸房的方向。“队…队长?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响起。玄霄转头,
是当年跟他同期、如今已升了探长的李振邦。他穿着笔挺的探长制服,
脸色却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李探长。”玄霄微微颔首,
“我找老周。”李振邦像是没听见,一把抓住玄霄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声音发颤:“你…你回来得正好…不,你就不该这时候回来!
老周…老周他…”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半晌才嘶哑道:“死了…昨晚,
死在验尸房里…反锁着门…”玄霄眉头骤然锁紧。“怎么死的?”2李振邦张了张嘴,
似乎难以启齿,
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自己去看吧…但…别后悔…”验尸房外围着层层警戒线,
几个洋人警官捂着鼻子,脸色难看地站在远处。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怪味弥漫在空气里。
绕过遮挡的屏风,玄霄看到了老周。他躺在冰冷的铁床上,双目圆睁,
瞳孔里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巡捕制服被撕开,胸膛被以一种野蛮的方式剖开,心脏不翼而飞。
而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
被硬生生塞满了一团墨绿色、已经部分腐烂、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槟榔叶!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面色惨白,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心脏呢?谁干的?
”一个暴躁的声音响起,是新调来的洋人总探长史密斯,他挥舞着手杖,“反锁的门!
谁能进去挖走他的心脏还塞进这些恶心的叶子?!”没人能回答。
玄霄的目光掠过那团槟榔叶,又扫过老周微微泛青、皮肤下似乎有细微黑色纹路蔓延的尸身,
最后落在其微微张开的嘴角——那里,沾着一丝极细微的、暗红色的黏腻痕迹,不像血。
他蹲下身,不顾周围人惊愕的目光,指尖隔空拂过老周的眉心,
一股阴冷刺骨的残余怨念顺着指尖传来,带着一种异域的、狂躁而恶毒的气息。
“不是寻常凶杀。”玄霄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是邪术。
南洋一带的巫法,看这手法,像是以恶咒驱使尸鬼,或是用了极强的阴毒降头。”3随即,
史密斯总探长爆发出夸张的嘲笑,用生硬的中文讥讽:“哈哈哈!李探长,你听听!
你的前同事,伟大的‘僵尸队长’,又开始他的驱魔表演了!邪术?降头?
我看是你们的猪脑子进了水!”李振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拉住玄霄,低声道:“清云,
别说了!现在不是搞你那些…那些东西的时候!”玄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转身离开了验尸房。
背后是洋人毫不掩饰的嗤笑和其他巡捕复杂、怀疑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夜幕降临,
巡捕房依旧灯火通明,但一种无形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老周离奇恐怖的死状,
以及玄霄白天那番“疯话”,像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子夜时分,惨剧再次发生!
4当晚留在巡捕房值班的六名巡捕,几乎在同一时刻,如同被无形的鬼手扼住了喉咙!
他们双眼暴突,面色紫涨,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力气大得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出完全不属于他们的、尖锐扭曲、用某种陌生语言后来才知道是马来语疯狂嘶吼的声音!
“嗬…嗬…纳克斯…班图…!!”值班室乱成一团,桌椅翻倒,文件飞扬。
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想要上前拉开他们,却发现那六人力大无穷,根本无法靠近!
史密斯和李振邦被紧急叫来,看到这如同集体中邪般的地狱景象,
史密斯脸上的傲慢彻底消失,只剩下惨白和惊骇。李振邦更是腿脚发软,
想起了玄霄白天的话。混乱中,一个试图按住同伴的年轻巡捕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猛地挣脱所有人,像疯了一样,一下又一下地用头狠狠撞向坚硬的墙壁!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鲜血瞬间染红了墙壁和他的脸,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疯狂撞击!“拦住他!快拦住他!”李振邦嘶声力竭地大喊,
却无人敢上前。“玄霄!去找玄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李振邦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什么迷信,
对身边人吼道:“快!快去请沈…不,请玄霄道长!快去!!
”5玄霄暂时落脚在城隍庙附近一间简陋的客房内,正对着一盏孤灯打坐调息。
门外传来急促到几乎是在砸门的声响,以及李振邦带着哭腔的呼喊:“玄霄!玄霄道长!
救命!开门啊!”他睁开眼,起身开门。门外,李振邦头发凌乱,制服歪斜,脸上毫无血色,
身后两个巡捕死死架着那个还在不断挣扎、额头血肉模糊依旧试图撞墙的同事。“道长!
救救我们!我们错了!信了!我们都信了!”李振邦语无伦次,几乎要跪下来。
玄霄目光扫过那撞墙的巡捕,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没有多问,
直接从随身布袋中抓出一把糯米,对着门口空地猛地撒出!噗——糯米落地,并非无声。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地上竟嗤嗤作响,随即,在众人惊恐万分的目光注视下,
几枚混在糯米中的特殊米粒上,
赫然浮现出一个个清晰无比、带着粘稠暗红色泽的——婴儿脚印!脚印极小,
却带着浓重的怨毒与死气,蜿蜒指向巡捕房的方向。玄霄蹲下身,
用手指捻起一点那暗红色的痕迹,在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混合着尸臭、香料和某种油脂的诡异气味冲入鼻腔。他抬起头,看向面无人色的李振邦,
曼童’…”话音未落——“嘻嘻嘻嘻——”6一声尖锐、扭曲、充满了无尽恶意的女人笑声,
毫无征兆地从窗外漆黑的夜空中传来,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与此同时——啪!啪!啪!啪!
巡捕房内外,所有房间,所有的电灯,在这一瞬间,齐齐爆碎!玻璃渣如同雨点般落下!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绝望的黑暗。只有那诡异的婴儿脚印和窗外回荡的尖笑,
证明着邪祟的降临。好的,我们接着刚才的情节继续:---灯光尽灭,
巡捕房内外陷入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唯有窗外远处租界霓虹的微光,
勉强勾勒出建筑扭曲的轮廓。那女人的尖笑声仿佛融入了黑暗,无处不在,又倏忽远去,
只留下阵阵阴风在破碎的窗洞间穿梭呜咽。“啊——!
”架着撞墙警员的两个巡捕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松,那疯癫的警员又要往墙上撞。
玄霄眼疾手快,一步上前,并指如剑,指尖泛起微不可察的金芒,
快如闪电般点在那警员眉心印堂穴上!“定!”一声低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混沌的识海。
那警员浑身剧震,疯狂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眼中暴戾的血色稍稍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疲惫与茫然,随即软软倒下,被旁边人七手八脚扶住。“点灯!
快找蜡烛!油灯!”李振邦在黑暗中嘶声大喊,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很快,
几盏马灯和蜡烛被哆哆嗦嗦地点亮,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
却将众人惊惶扭曲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墙壁上,更添几分鬼气。地上,
那串由糯米显形、带着粘稠暗红的婴儿脚印,在灯光下愈发清晰刺目,如同烧红的烙铁,
烫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道…道长…这…这尸油古曼童…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李振邦声音发颤,紧紧靠着玄霄,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
史密斯总探长此刻也没了白天的嚣张,脸色惨白地躲在几个巡捕身后,
惊疑不定地看着玄霄和地上的脚印。“非我中土之物,”玄霄目光锐利如鹰隼,
扫视着黑暗的角落,声音沉冷,“乃南洋邪术,以难产夭折或横死婴儿的尸骸,
辅以特殊咒法,混入尸油、骨灰、阴料炼制而成。炼成后,
其魂被困于法器通常是人形娃娃或骨坛,受邪术师驱使,怨毒无比,最擅吸人精气,
制造幻觉,操控心神,甚至…直接噬魂夺命!”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脚印,指尖凌空虚划,
感受着残留的怨念轨迹。“此物气息凶戾,炼制手法极其歹毒,绝非寻常古曼童。
操控它的邪师,道行不浅,且心性残忍,就潜伏在附近!”“附近?!”众人闻言,
汗毛倒竖,惊恐地环顾四周无尽的黑暗,仿佛那阴影里随时会扑出索命的鬼婴。
7“老周的死,值班兄弟的中邪,皆因此物所致。”玄霄站起身,
从百宝袋中取出几张空白的黄符纸,咬破右手中指,以自身纯阳精血混合朱砂,
急速绘制起来。笔走龙蛇,符成之际隐隐有微光流转。“李探长,
以下物品:大量新鲜生石灰、三年以上老公鸡的鸡冠血、柳树枝七根、还有…找一口大铁锅,